沈在一直白,脚底呈现粉色,被冻伤的地方在接近脚趾根部的位置,泛起一片红色。
舒云章将药抹在棉签上,握着沈在小巧的脚踝,仔细地抹药。
透明的药膏点在伤口上,带来一种清凉的感觉。
有点舒服。
沈在慢慢放松下来,扶着舒云章肩膀的手卸下力气,换成额头抵住。
脚背细长的骨头和血管在薄薄的冷白皮下,像舒展翅膀的鸟的脊背。
舒云章托着他的脚心,沈在缩了缩,又被抓回去。
动什么?舒云章没有看他,又说:没事的。
沈在抱住他,挡了很多光,舒云章拍了拍他的后背,看不见了。
他知道沈在在想什么。
沈在的脚心很粗糙,皮肤上有很多疤痕。
以前婆婆的家在很深的山里,平常穿的鞋子不太好,被扎多了。沈在咬着唇。
他知道有疤的地方都很丑。
一只脚被舒云章握住,另一只脚就悄悄塞进被子里。
那时候沈在不太懂得要保护自己,因为周围的孩子都是这样。
他们漫山遍野奔跑。
舒云章很久没有说话,久得沈在偷偷看他,一不小心被抓了包。
再说一点吧。
沈在心想。
舒云章分明就是想要知道的样子,可是怎么会舍得问呢?
刚开始我就记得他们不跟我玩,不知道为什么,沈在好像现在也有一些想不明白的语气,可能跟着他们做就会好一些吧
棉签被拿开一些,沈在问怎么了,舒云章顿了一下才回答:换只脚。
山里其实还挺好看的。沈在说。
两年多了。想和舒云章描述,沈在却发现自己已经有些遗忘曾经生活的地方的景色。
嗯那边天很蓝,空气也好闻,总是有草的味道。
开口变得有些艰难,但舒云章还是问:那你常常去哪里玩啊?
我吗?我喜欢自己去小湖边坐着,就是石子儿和杂草太多了沈在笑了一下,舒云章将手掌放在他的后背,轻轻拍着。
几秒之后,沈在抽了抽鼻子,肩膀轻轻颤抖。
还能是因为什么呢?
那些恶意不算太奇怪。
沈在木讷却乖巧,他和那里格格不入,当然会被排斥。
而舒云章能做的只有无尽的、毫无用处的后悔。
沈在感觉自己被抱了很久,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提到这些,这些会让所有人都伤心。
脚上已经被细细涂抹了药膏,痒意消减。
沈在躺在舒云章怀里,他知道身边的人没有睡着,手指从被子下探过去,在黑暗里找舒云章的。
但是只摸到他身上很硬的肌肉,舒云章一下握住了沈在的手,沙哑地问:怎么了?
沈在总是喜欢这样的小动作,舒云章开了五指,和沈在的交缠在一起,指根贴着指根。
安全感多了一些,沈在说没什么,声音几乎停在喉咙的位置,中间那个字没了音。
又安静了下来,舒云章觉得沈在快要睡着的时候,他又抬了两条腿缠到舒云章的腰上来。
哥哥以后什么事都告诉我可以吗?
舒云章不知道沈在指的是什么,摸了摸他的头发,问:怎么突然想到这个?
因为我想把什么都告诉你,沈在仰着脸在黑暗中看他,眼睛中有小小的亮光,就像上次你肠胃炎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?
舒云章觉得沈在是含着眼泪的,发出来的声音水淋淋的。
是怕你担心。
原本以为都过去了,沈在竟然仍未释怀。
没有那么严重,不希望你想的太多。舒云章说。
哦。沈在应了一下,不讲话了。
舒云章叹了口气,是蛮幸福的那一种。
我答应你,他说,以后我会把这些诚实地告诉你,不论是什么情况。
沈在摇了摇头,头发在舒云章手心摩擦。
我只是总是想让你来告诉我沈在有点怕地说,不想从别人那里知道。